
南博称早年鉴为伪作并已处置,但未能拿出流转证据,庞家后人现已申请强制执行追查去向
那天她翻着图录,指尖一颤,纸页上“虚斋旧藏”四个字像一盏冷灯
作品题为《江南春》,明代仇英,估价8800万,预展人声嘈杂,她却只记得心里“咯噔”一下的空落
她当场举报,国家文物部门介入后,拍卖公司迅速撤拍
这一幕,像把多年尘封的抽屉猛地拉开,尘土飞舞,真正的东西还得一件件对
故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

1959年,庞莱臣之子庞增和把137件(套)古书画捐给南京博物院,其中就包括这幅《江南春》
捐赠有凭证,有题跋,有来源,按理说是进了国家藏品账的
在很多老南京人的记忆里,“虚斋旧藏”四个字,代表的不只是收藏水平,更是对公共文化的一份托付
转折出现在2014年
南京博物院一篇文章里提到“庞莱臣子孙败落到卖画为生”,庞家后人认为有伤名誉,于是起诉
庭审中,为证明“庞家卖画”,有人提交所谓证据称《江南春》在上世纪90年代曾为南京艺兰斋收藏,但这与1959年已捐给南博的事实正面冲突

矛盾,在那一刻立住了
时间来到2024年10月10日,庞莱臣曾孙女庞叔令起诉南京博物院,要求履行捐赠文物告知义务
案件调解结案,法院责令南博在2025年6月30日前安排查验,并说明缺失文物的流转情况
谁知还没到查验期限,《江南春》就先在拍场露面,这才有了上面的预展惊魂
到了2025年6月,双方按调解进行查验
结果确认,庞家所捐137件(套)中有5件不见了,包括仇英《江南春》图卷、赵光辅《双马图轴》、王跋《松风萧寺图轴》、王时敏《仿北苑山水轴》、汤贻汾《设色山水轴》

对捐赠人后代来说,这已经不是数字问题,而是信任缺口
南京博物院的回应是:这5件在1961年和1964年曾经由专家组鉴定为伪作,90年代按当时《博物馆藏品管理办法》进行了处置,比如调剂或划拨
但关键的问题是,具体鉴定细节、处置依据以及流转凭证,至今未见公开
同时,南博称拍卖图录里的那件《江南春》是否就是当年捐赠原件,仍待进一步查证
在证据链尚未完整之前,谁也不该先入为主,但疑问已经摆在台面上
最新进展来了
12月16日,庞叔令签署强制执行申请书,正式向法院申请强制南博提供5件古画的详细流转去向材料;

12月17日,南京博物院公开回应称将配合审理,全面核查处置过程,若发现违法违规将严肃处理
这意味着,事情从舆论拉扯,进入了法治的“证据时刻”
真正让人心里一紧的,并不是“真假之争”,而是关键节点上的证据缺位
如果当年确被鉴为伪作,流程上也应留下完整的鉴定报告、专家名单、会议纪要、处置审批、交接清单,甚至影像资料
哪怕是伪作,也该有可追溯的文档链条,毕竟它承载着一段公共捐赠史
别忘了,捐赠是一种高敏感的社会信任行为
如果“捐给国家”和“进入市场”之间可以毫无痕迹地滑动,人们下一次还敢把家底交给公共机构吗?

这不只是某一家博物馆的公关危机,更是整个行业的制度考题
从更大的视野看,我们这几年已经在补课
截至2024年,全国博物馆达7046家,藏品总量6741.3万件(套),全年接待观众超过14亿人次
人多、物多、责任就更重
新修订的《文物保护法》将于2025年3月施行,强调“保护第一”,也把捐赠藏品管理写得更实,制度的笼子正在扎紧
国际上,大英博物馆数千件藏品失踪事件还在发酵,内部管理和监守问题被放在显微镜下

这提醒我们,透明与可追溯,是现代博物馆的生命线
别把问题都推给“历史遗留”,历史可以解释,但不能替代证据
有文博专家提醒:对捐赠藏品的处置必须规范,尤其要保留鉴定与流转的完整链条,否则会伤害社会对捐赠的信任
我非常认同
就像把孩子托人照看,不仅要写清楚饮食作息,更要知道何时何地在谁手里
制度不是用来“背”,是用来把细节落地的
有人问,那如果确是伪作呢?

我想,答案也不复杂
一是如实告知并记录,二是程序合规并留痕,三是重要处置尽量公开透明,让社会能查、能问、能核
在数字化时代,把鉴定报告、处置审批和出入库信息上链备查,并不难
规范流程,其实是保护每一位认真做事的人
这几年,流失文物的追索也给我们上了课
比如“章公祖师”塑像的跨国维权,走了很多年的民事路径才迎来希望
















